沉思沉思

我爱《沉思录》高洁纯净的文字。

马可·奥勒留写道：“属于身体的一切只是一道激流，属于灵魂的只是一个梦幻，生命是一场战争，一个过客的旅居，身后的名声也迅速落入忘川。”我有些惊叹，这位古罗马皇帝，笔下竟不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大气磅礴或是那种无以复加的狂傲孤高，而是这般如抒情诗施施叙来的细腻，叫人不得释了它去。

初读来是沉醉在他优雅的文字里，泛泛而读必定只能体会文字的艺术本身，而真正埋在文字底下的那些古老而永恒的真理，则需要我们沉静地虔诚品味和思索。就如这永恒的三个字《沉思录》，我揣摩着，读懂它，必定是需要沉思。而细细读来也得以知晓，这是一本美丽的读物，更是一本灵魂的低语。

在斯多亚派的末世纪，有幸有这样一部经典。有人写过，斯多亚主义对于年轻人来说，是太早的一件事情：自然理性、顺从天命，怏怏的未免有些厌世。年轻人总归是要愉悦去感知世界的啊。其实又何必大张旗鼓去迎合世界呢？只为了那一寸浅显无聊、稍纵即逝的快乐吗？欲望、浮躁、忧郁、焦虑，只是被重重地捆在心跳上，那为什么不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路要怎么走下去呢？“你错待了自己，你错待了自己，我的灵魂，而你将不再有机会来荣耀自身。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足够的，但你的生命却已近尾声，你的灵魂却还不去关照自身，而是把你的幸福寄予别的灵魂。”

“人贵在克制”，这是《沉思录》告诉我的。我欣赏它、欣赏它的创造者，欣赏那种自知的自省。他的形象如此高大，是因为他无与伦比的柏拉图“理想国”中的哲学王智慧。他称“你”，是他也是你我，这沉思是他的沉思，也是他所期望的你我能沉思的。他耳语你我，用亲切却内里近乎苛责的口吻告诉你我如何认清自我、如何反省人性，如何顺应天意、如何隐退心灵，如何忍受恶陋、如何保持善性，如何理解存在、如何凝思生命…… 它教我们的灵魂如何善良、果敢、谦逊、仁爱，如何拥抱世界而非执着于琐碎生活——在这一点上，智者的视角依然跳出人类，而是沉静体悟生灵万物；但也并未完完整整跳脱，依旧不忘以一个生活者的姿态指引我们自省，就如他自身所做的那样，感悟真理，再用这样的真理去勤勉创造国家繁荣。

这样细想来，《沉思录》并没有那么厌世与消极。它稳稳当当站在“出世”与“入世”的平衡点上，没有刻意单薄、也未肆意狂放。正如“吾日三省吾身”，马可·奥勒留提醒我们，凝神静思于灵魂，你要做好自己，也要照顾别人，“一方面要服务于社会，承担起责任，另一方面又要培养自己的德行，保持心灵的安静和自足”；要真实，真真切切地“知行合一”。

对于我来说，《沉思录》是可爱的。它优雅又亲切，笔触所及无不完美，再加上皇帝本人投入的低调生活“轰轰烈烈”，反复读来总是思考地更多些。自己并不是一个洒脱之人，也时常困扰偏执非常，在黑夜的静谧里也时常烦乱无章地想；而这本书，倒是稳妥地告诉我，如何去安抚灵魂、变得成熟一些。

沉思吧，就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