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 入魔的 叶桑 2017-12-15
昨天真的很烦躁。
期末的事情像阴天厚厚的云一样一层层堆积下来,让我觉得难以呼吸。
以至于深夜扣着视频的字幕,满脑子却都是想要砸烂电脑的念头。
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便开始不断劝自己,自然而然想到最近刷屏的“佛系”二字。心里也好像轻松了一些,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稿子可以写得烂点,视频可以做得烂点,考试也可以考得烂点。
就这样在“佛系”的催眠下,渐渐睡着了。
但一觉醒来,却还是丧。
因为事情还是堆在那儿,繁杂凌乱,无从下手。
手足无措之感顿时侵占所有的情绪空间。
烦闷的时候我不喜欢说话,那种情绪状态下保持安静也算是一种情绪调节机制吧。
我突然想起昨晚看的《国家宝藏》,云梦秦简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原因不只是因为“秦”这个符号在我心中的至高地位,更因为那位叫做“喜”的国士。
“国士”一词有两解:
一指国中才能最优秀的人物,二指国中最勇敢、有力量的人。
而“喜”只是一介为县令掌记事、文书的基层官吏,又何以担起“国士”称号呢?
想起当年在大渝、北燕、北周三国联盟欲犯大梁之时,言阙手持栉节,随从一百,绢衣素冠,穿营而过,刀斧胁身而不改其色。宫阶之上辩战群臣,舌化利刃,深中肯綮。以一人之力化三国合围之势,此等胆色雄辩之才,堪称国士。
虽然“喜”不曾经历如言阙这样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安稳平静地过完一生。但他这一生的平静却在后世激起千层巨浪。
云梦秦简,又称睡虎地秦墓竹简、睡虎地竹简,是指1975年12月在湖北省云梦县秦墓中出土的大量竹简。而这个秦墓的主人就是喜。wer
秦墓竹简共1155枚,残片80枚,内容包括秦朝时的法律制度、行政文书、医学著作以及吉凶时日的占书,为后世研究中国书法、秦朝时的政治、法律、医学等方面提供了详实的资料。
喜的棺木被打开之后,近身之处没发现什么值钱的宝物,只有一堆一堆散落的竹简。他躺在这一堆竹简中,早已形消神散。那一世,恪守本分,尽职尽忠的他没有什么令人称颂的功绩。但他对自己的工作可以说是爱到了骨子里,到死都要把这一腔热忱带进黄土。
我想,只有一棺竹简披身的喜一定比许多金缕玉衣和口含夜明珠的名士要走得安稳吧。
这样的人难道不该被称为国士吗?
有许多一生都平静安稳没有封侯加爵的人,也是用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在为国家奋斗。或许他们没有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姓名,但无法否认的是,有千千万万个像喜一样的人,撑起了一个又一个繁华的盛世。他们不抱怨自己身处底层,依旧愿意用身躯当做时代的基石。
这样的人更堪“国士”之名!
一腔热烈,淡然处世。
要说世家君子中有如此气度之人,当属荀彧。
身出名门,少时便被誉为“王佐之才”。荀彧字文若,或许从名字开始就注定了他荀令君是个优雅到无以复加的男子,就像曹植形容他是那般的“如冰之清,如玉之洁”,既比一顾而误的周郎多了豁达坦然,又比狂放不羁的嵇康多了内敛自省。
然而如此淡雅之人,却在一方乱世之中选择了“以义灭身,投死为国”的曹操。
当他用自己的才华帮助曹魏囊尽天下英才,收付北方失地,铸就曹魏阵营的强权之时,却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是汉臣。就算天子无能,汉室将倾,他在新的势力中已然居于高位,他也从未想过要背叛,只因坚守那一份初心。
既为汉臣,所谋之事,当以汉室天下为重啊,不然又怎对得起这几十年来的宵衣旰食与呕心沥血?
若不能清清白白的留,那便只有干干净净地走。
曹操你可还记得当初的誓言?
“本兴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
孟德,曾经供许诺的誓言,缘何说变就变了呢?
罢了,这世间,江山都易改,何况一家之言。
毒酒入喉,也甘冽清爽。
每次想起这些颇具气节的故事,我就难免热泪盈眶。我总是拜服于他们秉承初心直到最后,如磐石般坚定的人格。我也总是疑惑,他们到底有何种理由能够不畏万难,意志不消的,用满腔热血的状态灌注自己的一生。 他们是否有像我一样烦闷沮丧的时刻?他们又是如何恢复如初的?
很可惜我无法穿越回去当面请教他们。不过细细想来,原因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重要的,是我终会跨过这一段的烦闷和沮丧。
而从他们身上我所学到的,便是一定要坚守本心。
随着年龄增长,会觉得自己将人生越看越清,然而到下一个年龄段却又会嘲笑几年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我们在这种不断否定的过程中长大,很容易就将自己原本充满热血的初心也一同否定掉。
失去了初心的未来,是越看越失望的未来。烦闷和焦躁会变得难以化解,失去了初心的热切,人会渐渐变得“将就”。面对事情的第一态度再也不是积极热情,而是烦恼,而后便去寻找简单省事的途径完成。
这样不断地降低自己的标准,消极将就的样子,就在前几天被定义为“佛系”。
然而我个人并不喜欢这样的态度。
我也想活得像荀彧那样,有淡然的君子之风,也想像喜那样,拥有安稳充实的一生。
虽然荀彧和喜都属于平静恬淡,不张牙舞爪之人,但他们的生命中从来不缺少热烈与激情,他们从来都没有过放弃积极处事世的态度,他们也从不将就,从不因局面困难而改变初心。
所以他们的一生充满令人羡慕的无悔。
从前赵国有一种酒,叫做雪片酒。
历经数年寒冬,藏于极冻之湖,只有在大雪纷飞之时才能体会到它香醇。
酒如其名,入口极寒,入喉却如大火灭林般,灼烧之势不可阻挡。聚以世间两重极端之力,所以剧毒无比,世间无药可解。
从前喝过此酒的名士,有一位叫程婴。
对,就是赵氏孤儿中杀子救主的那个程婴。
程婴功成身退后,不忘九泉下惨死的幼子,携妻饮雪片酒,共赴黄泉与子团聚。
又因程婴嘲讽仇人屠岸贾之时,拒绝赐其雪片酒,称小人配不上此酒冰清玉洁的刚烈脾性。雪片酒从此便成为我心中君子酒的象征。
我也想拥有那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胸怀。
也想如若我有那样非逼得违背初衷的那天,我是否有如荀彧那样决绝辞世的气节呢?
还真想有一杯雪片酒为我壮壮胆呀。
只因我这一生,不愿信佛,甘愿信魔。
魔,痴魔的魔。